,公主正在抄经,身边坐着七岁的孩童,在磨好墨后,便从案上抽了卷书看。
&esp;&esp;时值公主府的掌事送上茶点,便分给孩子一份,汤水点心,同公主一般无二。
&esp;&esp;【殿下从不将我当奴看,她许我随意看书。我有不懂的,也可尽情问她,她总是耐心又细致地给我解惑。 】
&esp;&esp;【府上的姑姑护卫也待我很好,热情又亲热。道是公主见了我便很高兴,能让她开心颜的人寥寥无几,我竟算一个。 ”】
&esp;&esp;【殿下说,我天资好,是读书的料便不可浪费。说等苏大人或是温九姑娘手头事少些,若有腾出的位置,且让我去抱素楼入他们门下读书。 】
&esp;&esp;【阿母,阿翁,抱素楼啊,殿下居然说要送我去那处读书,拜那样的名士……”】
&esp;&esp;【今个游船,我问殿下为何对我这样好。她说是传承。说是苏大人的教诲,他有恩于她然无需她回报,她能以此能力爱人便是最好的报答,这是爱的传承,是教书授业的传承,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好听的话,这样的简单又深刻的道理! 】
&esp;&esp;【还有呢,殿下心情好的时候,总读书给我听,她说她以前日日读书给她阿弟听,她阿弟挥着小拳头特别开心。殿下声音好听,读书的样子又好看,谁会不开心呢!我便欢喜的很……】
&esp;&esp;方桐站在庭院,看临窗一双少年男女读书写字的模样,耳畔回荡着孩子在家中滔滔不绝的话语,蓦然红了眼眶。
&esp;&esp;是啊,何德何能得此恩荣。
&esp;&esp;“方太医如何来了?不是让您好生歇着,养足精神待命的吗?”公主抄完一卷佛经,搁笔揉腕,抬眸的一瞬,看见窗外的太医。
&esp;&esp;这两年,他微霜的两鬓没有再添华发,背脊也挺直了些。
&esp;&esp;方桐拱手作揖,疾步拐入殿来,回禀道,“微臣正为雍王之事而来。一刻钟前微臣接了旨意,要去给雍王诊治。眼下特来将小儿接回,免他阿母挂念!”
&esp;&esp;“诊治雍王乃大事,方太医心里可有数?”江见月看了眼身边的男童,示意他不急着收拾笔墨继续阅读便罢,自己起身往外头踱步走去。
&esp;&esp;方桐一时也不敢催促,只随侍在公主身侧,想着她的问话。
&esp;&esp;这话原问得奇怪,该如何治呢,唯有尽力罢了。
&esp;&esp;他又一次想到自家孩子的话。
&esp;&esp;【……她说她以前日日读书给她阿弟听,她阿弟挥着小拳头特别开心! 】
&esp;&esp;公主一共就两位幼弟,姐弟情深至此,如今只剩了这么一位,确实应当多嘱咐些。
&esp;&esp;“殿下安心,臣自当竭尽所能,救治雍王。”方桐随公主一道在院门口停驻,见公主果然眺望着承光殿方向。
&esp;&esp;“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。孤幼年走失,后来多病,慈母在时颇费心思。孤闻你夫妇亦是连失了两个孩子,才有的方贻?”
&esp;&esp;午后日光浅淡,公主逆光站着,给人一种模糊感。
&esp;&esp;“是的。内子体质弱,日子又清贫,我们连失了两胎方有的小儿。”方桐说这话时多来愧疚。
&esp;&esp;王氏曾让他在纳妾和与她再要一子中择一,他择了后者,本是情深所致,却又累她患病,竟一时不知对错。
&esp;&esp;少女侧首看他,“方太医是否想过,很多时候乃天意,您失去的两个孩子并非你夫人体弱,亦非你生活拮据,实乃天意罢了。天意是要贻儿作你们的孩子。”
&esp;&esp;方桐这日第二回 觉得公主言语怪异,没法及时应她的话。正思虑间,闻她话语再度响起,目光重新落在了承光殿处。
&esp;&esp;“天意择人而活,定人生死,又何必以人力相抗。”公主话语幽幽,“当日孤慈母身怀六甲被虐杀,孤亲眼视之,欲要救他们。奈何人力不足,天意不留其命,孤便只能顺其自然,先保己命,预谋后事。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。孤运气不错,还不到十年,仅仅三四年尔。”
&esp;&esp;报仇。
&esp;&esp;三四年尔。
&esp;&esp;元丰十五年至今,刚好三年已足,四年未满。
&esp;&esp;方桐脑海中乍现一些不敢细想的事件,只瞳孔骤缩,呼吸急促,欲看又不敢看面前少女。
&esp;&esp;唯有将头埋得更低,摒气聆听公主的话。
&esp;&esp;然公主却未再多言,只又与他聊起了他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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