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阿灿确实不懂,但她懂得江见月搁笔晾墨便是总算写完了,遂赶紧让宫人将卧榻上席案撤去,翻来锦被给她盖好。
&esp;&esp;江见月将写好的竹简交给齐若明,道,“送去丞相府,就说是朕给丞相的回礼。让他看完,早些就寝。”
&esp;&esp;齐若明领命而去。
&esp;&esp;这日晚间,江见月用过药后,吃了小半盘蜜饯。
&esp;&esp;明明是酸甜口,她品来却觉皆是甜味。
&esp;&esp;苏彦确实因她不告而离宫担忧气恼,也为她回宫仪仗中骤然的举动而生怒,也确如阿灿所言,他可以私下罚她劝她。
&esp;&esp;他当最初也是这样想的。
&esp;&esp;江见月还记得他马车中那把折扇。
&esp;&esp;只是后来见她又犯错,方改了注意。
&esp;&esp;大张旗鼓地在宣室殿惩戒。
&esp;&esp;其实是在为她修为帝名声。
&esp;&esp;一来直接堵住言官翌日对她当众失仪的口罚,免再被旁人作文章。
&esp;&esp;二来让史册载,帝之少年时,是个知错认罚,有错就改的女郎。
&esp;&esp;再来让世人看到,这是一个孺子可教的帝王。
&esp;&esp;寝殿之中,只留烛台零星的几盏灯火。
&esp;&esp;江见月受伤的左手,因为药效,发热微痒,从被中探出,搁在榻沿。
&esp;&esp;这条路走得格外艰难,一点失仪,若放在寻常帝王身上,根本无需如此。
&esp;&esp;她看着面纱包裹的手,想苏彦身上的血痕,心中慢慢涌起一股暖流。
&esp;&esp;双亲已故,手足生死离散,她就剩师父。
&esp;&esp;一如多年前。
&esp;&esp;她亦只有师父。
&esp;&esp;近一年来,或步步为营,或剑走偏锋,次次险中求胜,她到底有些轻浮了。而眼下凤印作罢,她后院稍安,便该开始考虑前朝的事……师父罚得对,需戒躁皆浮,要沉心静气……
&esp;&esp;榻上少女回忆诸事,自省自查,最后凝着一点幽暗烛光阖眼睡去。
&esp;&esp;她睡着的样子安宁又恬静。
&esp;&esp;烛台灯蜡滴泪,光焰轻轻摇曳晕染。
&esp;&esp;苏彦在烛光里看见少女模样。
&esp;&esp;他背上有伤,侧坐在榻,手中捧着齐若明送来的书简,回神又看了一遍。
&esp;&esp;止不住欣慰。
&esp;&esp;书简一卷,内容不多,三事尔,却足矣震撼他。
&esp;&esp;二事为公。
&esp;&esp;一曰调范霆离京赴阴平,以护手足。
&esp;&esp;二曰提夷安任光禄勋,以掌三千卫。
&esp;&esp;一事为私。
&esp;&esp;书曰:当年二王夺嫡,皎皎被卷其中,陈唐拉扯间,累受其害。虽无有证据,然皎皎多有感知。虽人死如灯灭,然如今母后尚握凤印在手,前朝又有其父陈卫尉,皎皎终惧之。念君父之故,总愿行孝举。唯望师父谅解尔。
&esp;&esp;谅解她的恐惧,不得已而谋算。
&esp;&esp;谅解她为自保,调走范霆以护手足之名,行监督之实。
&esp;&esp;苏彦抚摸竹简笔迹。
&esp;&esp;又想齐若明的回话,道小姑娘看见蜜饯两眼放光,又阻阿灿斥他、道其不懂他之所为。而小姑娘自始至终心情朗月,半点不恼丞相。
&esp;&esp;不仅不恼,还在为自己出宫作解释,还在思政事。
&esp;&esp;“好好睡吧!”苏彦依旧摩梭字迹,欣慰她的成长,虚白面庞生出温柔浅笑,低声道,“过两日朝会,师父来提案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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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八月初五,未央宫前殿里,江见月坐在御座上,一如她所料,除了几位格外迂腐的老臣,一口一个此任甚重,一口一个女郎不堪此任,世家和雍凉处对于夷安担任光禄勋皆无有多少异议。
&esp;&esp;而这日,群臣讨论激烈的是第二项事宜:更改朝会,将五日朝会改为隔日朝会。
&esp;&esp;这让她真正见识到了世家一派原有多么不遵她。而雍凉旧臣中不少亦是为权罢了。
&esp;&esp;她登基大半年来,一来养病二来心系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