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司农所言甚是。故朕数日前重理皇亲宗氏,不过数十人尔,少府处可将皇室开支缩减至半,用以增俸之上。”
&esp;&esp;殿下百官有一刻震惊,对御座上的女帝生出些许崇敬之心。如此少龄,竟不贪奢华,勤俭自持,以身作则。
&esp;&esp;只是这样的举措,落在部分人耳中,只觉心有余悸,背生冷汗。譬如赵励,陈章等身为世家的高位官员。他们从前郢王朝到如今江氏魏国,宦海沉浮间,政治敏感已是警觉许多。
&esp;&esp;果然,还未容他们再多想,沉默至今的丞相苏彦接过话头,转过身来道,“陛下身先士卒,缩衣减粮以惠诸臣,臣等不甚感激。臣仰陛下厚爱,领百官之首;又承各族不弃,兼统士族,故亦愿追随陛下,集族中所有,奉黄金万斤,白银五千斤,聊作绵薄之力,以作提奉之用。”
&esp;&esp;话音落下,江见月抬眸望向他,彼此眼中皆是笑意。
&esp;&esp;她一双嫩白素手,甚至从广袖中探出一点,修长纤细的十指间竟把玩着一个铜雕手柄。
&esp;&esp;四神温酒器上可拆卸的手柄。
&esp;&esp;苏彦自是看见了,不由微微蹙眉,嗔怒了她一眼。
&esp;&esp;江见月挑眉,换得他赞许又宠溺的眸光。
&esp;&esp;【臣之所有,皆是陛下的。 】
&esp;&esp;【臣不过一凡人尔,早些年高门间那些雅趣,多少也占了一二。 】
&esp;&esp;十月中旬那日的授课,江见月在三日后了悟。
&esp;&esp;她不觉得苏彦是随意赠物于她,且她有旧疾,不易饮酒,此物于她并没有多少用处。
&esp;&esp;她便琢磨了一番,未几回过味来。
&esp;&esp;因为方贻后来与她说,那日是丞相带他一道来的。
&esp;&esp;方贻虽也偶尔进宫,但都是江见月传召或是自己请旨入内,那还是头一回于苏彦同来。
&esp;&esp;原是他在提醒她,隔日朝会并未被群臣接受,要其接受,可从底层入手。然收拢底层官员人心,最直接的便是提奉加职。
&esp;&esp;只是提奉银钱从何处而来,士族高门便是一道口子。他赠名贵酒器,寓意会领头捐供。
&esp;&esp;早年间高门雅趣——
&esp;&esp;早年间,当是前郢赵氏分崩离析之初。
&esp;&esp;雅趣么,大抵是世家十中七八皆有敛财搜刮膏脂之为。
&esp;&esp;而洛州苏氏从其父苏志钦开始,破除门第之见,大抵能算一股清流。然祖上积财甚多,苏彦所谓的占之一二,便是此意。而他母族,更是前郢皇室,财富之多,自是无可比拟。
&esp;&esp;今日,由他重归国中,固她皇权,用以百姓。
&esp;&esp;江见月眼中雾气渐重,心中更是暖流涌动。
&esp;&esp;她的师父,执她手掌,掩她在身后的男子,不仅心怀大义,更是心细如发。他没有将她圈于后宫温室,代她做完诸事。而是一点点引导,一点点启发,提她心智,增她,养她羽翼。
&esp;&esp;而眼下,得他领头。
&esp;&esp;赵谨便随之附和,愿意初资捐供。
&esp;&esp;夷安亦附和。
&esp;&esp;夷安一附和,陈珈也出列附议。
&esp;&esp;赵谨和陈珈二人一言语,赵励和陈章就被架起,亦硬着头皮附议捐供。
&esp;&esp;越来越多的宗亲与世家官员附议……
&esp;&esp;然女帝已言“少府处可将皇室宗亲开支缩减至半,用以增俸之上”,是故如今雍凉高官原也无需他们在捐供太多。反而世家处,因苏彦开口便是黄金万斤,他们在不济也不会输苏氏太少,眼下个个敢怒不敢言。
&esp;&esp;这一局,在十月女帝取消立皇夫之后,门阀可谓惨败。